□本报记者  李天舒  张  楠  特约记者  温志琪□

　　2009年7月5日，暴乱突如其来，美丽的乌鲁木齐市遭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

　　“救人！救人！”面对着无辜百姓惨重的伤亡，各族医护人员发出了朴实的心声，甘冒风险自发回到医院参与救治工作。为了“救死扶伤”这个信念，他们没有退缩，在那个不平静的夜晚勇敢地守护着医院和患者的安宁。他们，无愧于白衣战士的称号。

　　让我们记住那些值得记住的瞬间，记住我们医务人员无畏的事迹。正是乌鲁木齐市数千名医务人员勇敢地参与了这场大救援，才点燃了伤者生命的希望。

　　“我要回医院，救人！”

　　7月5日20时20分，一场境外策划、境内响应的打砸抢烧严重暴力犯罪事件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的街头上演了。暴乱分子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追打路人、砸烧车辆。街上无辜的群众被暴徒袭击，形势越来越危急。

　　“我一看是科室的电话号码，就知道出事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杨小朋说。事件发生后，很多医护人员接到了医院科室和亲友的电话。这个时间，正是乌鲁木齐人们吃饭的时间，有些人刚刚在外面吃完饭，走在回家的路上。

　　事件发生后，街头的群众纷纷往家跑。与此截然不同的是，乌鲁木齐市的医护人员却自发在第一时间向自己所在的医院赶去。这一段去医院的路让不少医务人员记忆深刻，甚至成为再也无法磨灭的记忆。

　　乌鲁木齐市友谊医院五官科主任张健，家住发生暴力事件严重的新华南路。他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被数十名暴徒追赶，可他顾不了那么多，飞快跑进医院。往后一看心有余悸，跑在他身后的几位群众都被袭击了。

　　对于大多数医生来说，救人是天职，回到医院，在自己的岗位上抢救伤员是义不容辞的职责。由于自治区人民医院、自治区胸科医院、乌鲁木齐市友谊医院、自治区中医院、乌鲁木齐市妇幼保健院等医院位于发生暴乱的中心地带，不仅在整个医疗救治中承担了最初的责任，同时也给医务人员到岗带来危险。

　　但是，很多医生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往医院赶。乌鲁木齐市友谊医院外三科主任田龙，当时从数十里外的地方往医院赶，路还没走到一半，发现路被封了。警察阻止他继续往里走：“前面正在闹，危险着呢。”

　　“我是医生，我要救人！”田龙拒绝了好心的劝诫。他坦言，自己是冒着阵阵浓烟，开着车从火堆里冲出来的，但回到科里一看，全体医生都克服困难回来了。

　　自治区人民医院党委书记潘梁军深有感触地说：“事件发生后30分钟内，我们医院从各处赶回来的医护人员就达到了500多人。很多人并没有接到单位命令，而是自发地通过搭车、徒步等方式源源不断地向医院集中。医院留守和自发回来的这1000多名医护人员，组成了当晚的救治大军。”

　　“早一秒钟就多一丝生的希望”

　　那一天，每天开着急救车奔波在乌鲁木齐市大街小巷的驾驶员张晓杰第一次感觉到在熟悉的街道上行驶的艰难。

　　20时40分，沙区分站“120”急救组奉命赶到新华南路执行救援任务。此时街道刚刚被暴徒洗劫过，看到急救车来了，路旁受伤的群众在死亡边缘看到了生的希望。车一停下，张晓杰就快速打开车门，扶起一名伤员送到急救车上。第一次出车，这个急救小组就转送了14名伤员。

　　“当时根本来不及想车内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伤员，就想着有多少上多少，早一秒钟就多一丝生的希望！”看着一张张鲜血直流的脸庞，从事了多年急救工作的护士李建芳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在车厢内一边简单处理伤员伤口，一边轻声安抚着极度恐慌的伤员：“你们安全了，马上就送你们到医院。”

　　从这一刻起，一直到7月6日凌晨4时，这个急救车组转送了71名伤员。当返回急救分站时，李建芳、张晓杰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和急救服已全被鲜血染红了。

　　21时40分，解放军474医院急救中心接到“120”急救调度中心电话，奉命到市妇幼保健医院转运伤员。司机张晓堂和医生伊力江、护士孙玉兰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此时的解放南路附近已经是一片混乱，急救医生伊力江乘暴徒不备，指挥着急救车快速冲进了市妇幼保健院内，停靠在医院大楼门前。刚准备卸下担架车，三四十个暴徒手拿砖块向救护车冲过来，对着救护车的前挡风玻璃和引擎盖猛砸起来。

　　已经下车的伊力江转身又冲回救护车里，快速将两台除颤仪、一台心肺复苏和便捷式呼吸机及急救药品扔向地上的担架车，并飞速用医用棉被盖上设备，推着跑进医院大门。事后，看着被暴徒砸得严重变形的救护车引擎盖，他说：“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就想着把救护车上价值70余万元的急救设备抢出来。”

　　22时，自治区人民医院北院急救车已克服困难，第三次到自治区胸科医院转送伤员。有暴徒发现他们不停地转送伤员，便开始围攻。当时车内有6名重伤员，其中2名是维吾尔族伤员。“必须将伤员送到医院及时救治。”医生孙雪芹说。司机毕海军调转车头准备向自治区人民医院方向行驶。但是暴徒近在咫尺，毕海军只得将急救车开回胸科医院。关闭的大门将暴徒挡在门外，但是暴徒疯狂地砸碎了保安室的玻璃，并向保安喊话：“让那个救护车别再出来，否则就烧了它。”

　　1个小时后，看到街面上事态逐渐平息，毕海军又急着开救护车出去救伤员。保安拦住他说：“外面很危险，不安全！”孙雪芹说：“我们是干急救的，必须去救人。”直到次日凌晨2时，这辆急救车还在延安路边仔细找寻，从草丛中、垃圾箱旁、家属院内运回了40多名伤员。

　　23时15分，自治区第二济困医院的急救车，拉着两名头部受伤的群众向乌鲁木齐市友谊医院转送时，急救组有意将车转到团结路，看看路边是否还有伤员。当车开到二道桥电影公司门前时，一名伤员正在那里痛苦地呻吟。司机雷强赶快停下车，同车的医生徐杰、护士陈丽霞跑下车来进行抢救。

　　正在这时，两名暴徒朝他们走来，恶狠狠地说：“你们救，就打死你们！”顷刻间，十几个暴徒围了上来。雷强大叫一声：“徐杰，快上车！”说话间，他猛打方向盘，加大油门就往前冲。瞬间，砖头、棒子就砸了上来，一块砖头直接将前挡风玻璃砸成鱼鳞状。事后，雷强说：“幸亏反应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7月5日23时至次日凌晨4时，这辆没有挡风玻璃的救护车一直坚持转送病人。

　　夜越来越深了，每一位急救人员的心也越来越急。许多急救车将车上的警灯和照明灯全部打开，并将警笛声停止，为的是能听到伤员在黑夜中微弱的呼救声。

　　7月6日凌晨2时~4时，是“120”运送伤员的第二个高峰。此时，被隐蔽和躲藏起的伤员看到事态基本平息，拨通急救电话，急切地寻求帮助。毕海军哽咽地说：“在延安路上，我们的急救车车门都来不及关。刚接到一名伤员准备起步，路旁家属院有人看到急救车的蓝灯，又送来了伤员。有些家属院内躲藏的伤员拉了满满一急救车。”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44辆急救车蓝灯闪烁，彻夜奔波在乌鲁木齐的道路上。

　　不眠不休，用爱心挽救生命

　　那个晚上，乌鲁木齐市很多医务人员不眠不休，彻夜抢救着患者。

　　那个晚上，乌鲁木齐市妇幼保健院这所位于大巴扎旁边的医院，成了救援的“孤岛”，也成为许多无辜群众和伤员的避难所。

　　该院妇产科一科的医生阿依尼沙像往常一样，下班了还在医院忙碌。5日20时30分刚过，外面就开始混乱，周边爆炸声、呼救声不断，躲避的人群也不断涌入。之后，在暴乱中受伤的伤员被运进来了。阿依尼沙和科里的医护人员来一个就赶快冲上去包扎、输液……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来不及多看。

　　乌鲁木齐市妇保院是一家专科医院，大多是女医务人员，没有骨科、呼吸科等专科救援力量。但在危急之中，医务人员立刻组成了急救小组。救治经验较丰富的阿依尼沙成为急救小组的负责人，工作人员自发将库房里的纱布、绷带、急救药品都搬了出来。

　　由于伤者来得太“猛”，为了能有更多的抬伤员工具，4楼的医生护士一起动手，将护士站拆了，用木板临时改造成几副简单的担架。短短时间内就运送了50多位伤员，有的还是重伤员。该院的2楼、3楼、4楼病房的走廊和闲置的病房都成了急救现场，一直抢救、缝合到7月6日凌晨3时。7月6日，路封了，这些坚守了一晚的医务人员又继续坚守下去…… 

　　7月5日晚，收治受伤群众最多的自治区人民医院迅速启动了应急预案。院长王发省介绍说，医院急救中心大厅成了急救的主战场，数百名医护人员全力救治伤员，手术室、血库、药房、物资供应、设备器械保障等部门全部投入抢救工作中。

　　随着伤员的增多，该院火速设置专治病区，将麻醉复苏室、高血压科二病区、急诊留观室及相关外科作为伤员集中救治场所，腾出了救护病床400张，成立由急诊内外科、骨科、神经外科、普外科、胸外科、呼吸科等专业人员组成的临床专家组，负责制订伤员的诊疗方案并进行病情评估。

　　面对伤员可能出现的心理创伤，该院临床心理科的医生们走到受惊吓、还处于恐惧中的伤者身边，用言语安抚着伤员和家属的情绪……

　　那个晚上，自治区胸科医院副院长阿米娜·阿巴斯在医院负责指挥抢救、后勤保障、安全保卫工作，而远在外地的该院院长綦迎成则电话指挥。在医院门前，该院职工看到暴徒对手无寸铁的群众大肆施暴，冒着生命危险从棍棒下营救出受伤的群众……

　　那个晚上，乌鲁木齐市友谊医院医生田龙做了3台手术，一直忙到了第二天凌晨。这个坚强的汉子，看到被施暴的无辜群众的惨状，泪流满面。直到7月8日，他才得以回家。他的妻子是另一家医院——自治区中医院的麻醉师。全家都在医院忙碌，只留16岁的女儿独自在家……

　　绝不能让暴徒冲进来

　　7月5日晚，地处暴乱中心的多所医院，还面临着被暴徒冲击的危险。

　　“我们医院还住着上千名患者，还有很多各族的无辜群众，如果暴徒冲进来，后果难以设想。我们要保卫自己的家园。”自治区人民医院院长王发省说。

　　为了保护医院数千名患者、医护人员及无辜群众，该院100多名保安和男医务人员组成人墙，一次次阻挡了暴徒对医院的冲击。在对抗中，有的保安手被打伤了，但是没有一人退缩。

　　在自治区胸科医院，护工站护工伊力夏提，在医院门前看到暴徒对手无寸铁的群众大肆施暴的惨状，几次冲破了旁人的阻拦，推着急救手推车冲出医院大门，冒着生命危险营救伤员。食堂老职工买买提·台外库力，在听说医院需要救护车而司机无法赶到医院时勇敢地站了出来，只身步行前往院外司机家取来车钥匙，并开车和胸外科医生尼加提、呼吸科医生阿丽亚、社会志愿者阿里木江一起从山西巷一带接来放射科医生李彤，保证了医院的急救用车和急救伤员的检查需要。

　　那天，在乌鲁木齐市妇幼保健院，一间几平方米的屋子躲进去了38人，每个人都惊恐万状。“正是因为保护了这么多的群众，我们的处境变得危险。暴徒围住了医院，叫嚣着要冲进来。可我院10多位保安非常勇敢，死守着大门，保护着医院。”该院院长赵娟娟说。

　　当时，该院有近百名医务人员和286位孕妇及新生儿。年轻的产科医生小高，那天晚上做了两台剖宫产手术。她向记者描述了两台手术时的场景。

　　第一台手术是孕妇胎膜早破，造成羊水污染。刚开始动手术时周围还很平静，然而手术刚结束就有护士冲进来说：“暴乱了，暴乱了！”他们做完了手术，一走出手术室就发现4楼的走廊上躺着7名重伤员，正在接受抢救。

　　看到马上要开始的第二台手术的孕妇，他们告诉她：“你别怕，我们医生都在。”孕妇微笑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始终很安静。

　　赵娟娟说，从5日晚到6日凌晨，有5个小生命在该院降临人间。

　　乌鲁木齐市妇幼保健院的产科病房走廊上有个心愿树，很多孕妇在生孩子之后会系上祝福的话语。在“7·5”事件后，一位当天得到健康宝宝的维族妇女古丽娜尔，在一张红纸片上写下这样一句话，系在许愿树上：“感谢全体医务人员对我们的关爱，我们各族人民都是一家人！”